讲坛回顾 | 风景美学系列讲座（三）（四）

2025年4月11日和4月25日，四川外国语大学文化学研究所“歌乐讲坛”风景美学系列讲座第三、四讲通过腾讯会议平台举行，本次讲座系列由教育部德语文学课程虚拟教研室和四川外国语大学文化学研究所联合主办，特邀中山大学德语系卡斯滕·罗德教授（Prof. Carsten Rohde）担任主讲嘉宾，四川外国语大学德语学院张赟副教授和罗威老师分别主持了这两场讲座，来自国内外高校以及研究机构的百余位师生在线聆听并参与交流。

在第三讲中，罗德教授以20世纪艺术与文学中的“风景与自然”为研究主题，立足现代主义与表现主义视角，深入解析了自然景观与人类文明、历史记忆间的多维互动关系。讲座通过理论阐释与文本细读的有效结合，涵盖视觉艺术、诗歌创作、文化运动及社会变迁等多重领域，系统梳理了风景美学在20世纪的历史演进脉络。通过展演19-20世纪美学张力的动态嬗变，罗德教授解读了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 《沃尔普斯威德》(Worpswede, 1903)中物质与精神的辩证关系，并借“生命改革”（Lebensreform）运动中的沃普斯韦德和真理山的艺术共同体实践，揭示了“对抗之地”（Gegenorte）作为现代性批判与先锋艺术实验的双重文化场域。

提到绘画，罗德教授解析了20世纪的绘画范式转型：塞尚、梵高与德国表现主义突破摹仿（mimesis）传统，以色彩和线条建构了“精神转换”（poiesis）；罗特卢夫（Karl Schmidt-Rottluff）意义上的“内在视觉”将自然母题转化为主观符号系统；保罗·克利（Paul Klee）的“强化现实”（gesteigerte Wirklichkeit）美学则通过“可见不可见”的跨媒介实践，确立了自然艺术表达的新方法论，其情感强度得以向文学领域延申。

罗德教授继而剖析了二战创伤语境下风景美学的范式转型，揭示了阿多诺“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命题所标志的否定性美学转向——自然作为历史暴力经验的隐喻载体，替代了传统审美客体。通过解读蒙克（Edvard Munch）的《呐喊》（Der Schrei, 1910）与格罗兹（George Grosz）的《大城市》（Großstadt, 1916/17）中所建构的精神废墟图像，展现了表现主义艺术将自然景观转换为文明危机的视觉寓言。

讲座最后，罗德教授引入了艺术伦理与形式创新的辩证框架，解析了战后德语自然书写的双重诗学：布劳恩（Volker Braun）“劳动社会化自然”的政治诗学，与胡赫尔（Peter Huchel）自然魔化诗歌中的神话象征体系形成张力对话。通过剖析纳粹“血与土”（Blut und Boden）的意识形态对自然美学的殖民，罗德教授还指出自然书写的政治化趋势，并由此勾勒出20世纪风景美学的复杂谱系：从浪漫复兴、现代主义实验到战后的批判范式，自然景观升维为承载历史记忆的跨域系统。

第四讲中，罗德教授建构了“当代”（Gegenwart）的文学时空坐标，揭示了德国风景书写从浪漫主义自然统一性、20世纪否定美学，到21世纪多元辩证的范式演进，呈现自然表征与（后）现代性批判的互文性生长。

讲座开篇，罗德教授引入了“生态批评”概念，他认为生态批评概念衍生于否定美学谱系，作为跨学科理论范式，其聚焦“人类纪”（Anthropozän）的人类中心主义解构范式，通过动物伦理与后人类主义研究，将气候变化等现代性危机纳入话语分析，一定程度上重构了社会政治经济批判的理论维度。

进入文本分析环节，罗德教授系统阐释了三位诗人文本范式：基尔施（Sarah Kirsch）《潮间带Ⅰ》（Watt Ⅰ, 1992）等代表作以“自然乌托邦”想象建构浪漫元素与现代性的辩证互文，通过童话叙事与政治话语的交织形成多维对话；哈克斯（Peter Hacks）誉于其开创“萨拉之声”诗体革新；梅罗克（Friederike Mayröcker）的《纸上风景》（Papierlandschaft, 1982）则聚焦语言本体论反思，解构自然话语机制。提到小说文本，罗德教授认为，汉德克（Peter Handke）在《缓慢的归乡》（Langsame Heimkehr, 1979）中通过观察与想象的辩证建构，实现了自然母题的神话符号转码，其跨媒介叙事聚焦城市边缘的微观政治场域，拓展了空间诗学与感知机制的先锋实验。

接下来，罗德教授系统阐释了20世纪艺术媒介对自然表征的范式转型：在摄影领域，杜塞尔多夫学派通过贝歇尔夫妇、古尔斯基的“工业景观”创作，确立了后工业的美学范式，以现象学视角发掘技术理性的视觉诗学，突破传统生态批判框架；在绘画维度，里希特（Gerhard Richter）的“模糊性美学”解构了阿多诺的否定美学教条，在虚实相生的笔触中重构风景的认知多义性；在影视范畴，马利克（Terrence Terry Malick）在《细细的红线》（The Thin Red Line, 1998）中打造了生态电影诗学，借太平洋岛屿的原始自然与殖民战争的暴力并置，在视听张力间激活对人类世（Anthropocene）的伦理反思，完成艺术媒介与生态批评的理论互文。

本次讲座系统解析了现代风景美学的理论建构与实践范式，将文学、摄影、绘画及电影等多元艺术形式纳入分析框架，揭示了自然景观、空间形态与人文场域在当代语境中的多维表征。本轮讲座系列通过引入跨学科视角激活了与会者的批判性思考，拓展了风景美学的阐释空间，更在方法论层面提供了兼具创新性与实践价值的指向性启示。